第三十章 远行 十三

握刀把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蒋忠充血的双眼，残缺的肢体，吞吐剑意寒芒的长剑，他并没有放出半步金丹的威压，目无焦点眼神在三人面上逐一扫过，其中一名护卫却胆气尽失，手一松，当啷一声兵器掉落在地，转身跌跌撞撞逃进密林。

    余下的两位护卫对望一眼，本有些发抖的手，又皆稳住，其中一位挺胸大骂道：你个无卵的赵家软坯，临阵脱逃，仙人又如何，且看你家爷爷前去大战三百回合。

    骂完话身体中也似有了些力量，啊一声吼出，跨步挥刀直劈，另一人也大叫着向前就地一滚舞刀就朝着那凶人双脚就砍。

    两人勇气可嘉，以凡兵俗躯对上修士，终是飞蛾扑火，蒋忠掌中长剑从上而下，斜着一划，寒芒一闪都是两断。

    胜者轻描淡写地道：你们两个也是假的。说完就将怪异眼神投向惊骇无比的老管家及妇孺。

    老管家浑身颤抖着向前，张开双臂用老迈的身躯挡住对方目光，喊道：蒋仙长嘞，你快醒醒啊！我们都是真的，真的啊！

    真的么？那可知我的名姓？

    您是蒋仙长，我是武家的老管家啊，仙长！

    将忠低头沉思了会儿道：我是姓蒋，难道有姓无名么？你是老管家，那又如何，区区幻境，诓我何用？

    说着手起剑落，又劈了。这次离得近了，些许血点溅到脸上唇边，血还有点温热，探舌有舔有些咸，便愣了愣，眼看充血的眼中有些溃散的瞳孔就要聚焦，这时小男孩挣脱母亲怀抱抢起地上掉落的长刀，双手握住，气力不够挥动不得，就直直朝蒋忠撞来，口中叫道：我不是胆小鬼，我要保护娘亲跟妹妹。你是个坏仙人，坏仙人！

    长刀刺来自有灵气自动护体，分毫不进，两位夫人已是吓得三魂失了七魄，护子心切，撑起本瘫软的身体，先后冲了过来。

    蒋忠被这一闹，瞳孔又自散开，低头道：哪来的小孩，咦，还有美貌女子，诓骗不成便来美色相诱，欺我道心不坚么，魑魅魍魉之辈也来惑我，可笑！想我剑心既道心，来之则斩之！

    话落，三道寒芒飞起，三具人体倒下。被母亲远远抛开的小女孩见母亲溅血倒地，起身跑到母亲身旁，一边推着母亲的尸身一边哭道：娘亲，你起来啊，娘亲你不要丢下秀儿啊！见娘亲没有反应，她转头对蒋忠哽咽道：你是一剑门的蒋仙长啊，为什么要杀我娘亲呢？

    一剑门！

    听闻这三字，蒋忠脑间突然一亮，瞳目一缩，终于清醒过来，见满地的血腥，周遭六具倒伏的尸体，便知道自己终因一个贪字，道心有了瑕疵，天魔蜃毒趁此强占心神，犯下了这滔天恶事。

    一时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踉跄着向外走去，十几步之后，耳中听得小女孩趴在母亲尸身上絮絮叨叨的哭诉：一剑门的仙人为何要杀我娘亲？我阿哥也是跟你们一起的啊，为什么要杀我娘亲？

    蒋忠身子一震，呆了半响，头也不回，返手一剑，哭声顿止。

    望了望日头，朝着一剑门相反的方向快步而行，转眼身影就消失于密林之中。

    空中传来几声寒鸦的单调凄厉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