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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民女的事。刘家为了户籍,叫妾室百般勾引崔大人,一计不成,又杀人灭口,诬陷大人的名声,其心之毒,用心险恶。”

    华砚看着白灵儿笑道,“白姑娘与崔大人交情匪浅,深知他的为人,县中知晓实情的人毕竟在少数,听说的人难免会把这事当成奇闻相传。”

    白灵儿点头道,“所谓人言可畏,正是如此。之前那一位御史大人不问案不问事,偏听偏信,手里没有半点证据就上书弹劾崔大人,幸得皇上英明,并未听取他片面之词,另派了殿下来。殿下这几日所见所闻,心中自有公论。”

    华砚心里十分介意白灵儿居然知道这么多内情,面上却不动声色,“白姑娘可见过刘家儿媳?”

    白灵儿一皱眉头,“依小女所知,刘家派来勾引崔大人的这是他家少爷的一个侍妾,人死之后,那老汉才口口声声称呼其为儿媳。”

    华砚笑道,“你可见过蕊沁其人?”

    白灵儿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小女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女子,听其言,闻其行,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听其言,闻其行?”

    “崔大人在观音庙见到那一对男女之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收了那一封莫名其妙的拜帖,被那一个莫名奇妙的女人纠缠之后,小女才得知有这么一号人物。自此之后,她便时时纠缠崔大人,为谋私利不惜牺牲色相,在人前还要装作清白无辜的模样,着实让人唾弃。”

    华砚暗自腹诽,既然崔勤把与蕊沁的交往尽数告知白灵儿,那他说的十有七八就是实情,否则何必多此一举让人生疑。

    白灵儿见华砚不说话,生怕他不相信他的话,忙加一句,“崔大人何等人物,身边从不乏莺莺燕燕,他生平有好游玩,得见蕊沁纠缠大人的人不在少数。”

    华砚疑惑道,“白姑娘与崔大人如此亲密,竟从没有陪他出过门?”

    白灵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半晌才摇头笑道,“我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喜抛头露面。”

    华砚了然一笑,“刘父声称崔大人曾几次三番写名帖传书信,依姑娘看来,会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可以模仿崔大人的笔迹?”

    白灵儿点头道,“崔大人的字迹十分出众,想要模仿并不是什么难事,刘家口说无凭,只好喊冤上告,散布谣言,实在让人气愤。”

    此女的回话与华砚之前想的差不多,毫无疑问,她是完全在替崔勤说话。再问崔勤的人品,她也只会百般维护,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华砚也不废话,“听说原先有一个跟在崔大人身边的仆役,事出之后,人却不见了?”

    白灵儿脸色一变,面上的惊慌一闪而过,“刘家的那个女子死了之后,一直跟随崔大人的仆役的确不知所踪。这事十分蹊跷,小女也不知其中的前因后果。”

    话到如今,白灵儿的话中才现出几分怯意,这倒是华砚始料未及的。

    “姑娘可知那下人的名字,他跟随崔大人多久了?”

    白灵儿喝了一口茶,方才开口道,“替崔大人送信的仆役并不是他家人,是他来县里上任之后才找到充当家丁的。那仆役名叫胡元,原也不是本地人,之前曾伺候过一任县令,因他手脚麻利,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崔大人便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华砚拿起茶杯吹了吹,却一口茶也不饮,“依姑娘看来,胡元其人是走失了,还是被人灭口了?”

    白灵儿慌慌摇头,“大人何出此言。”

    华砚坦然笑道,“姑娘不必多心,我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姑娘的想法。刘家人认定从头到尾都是胡元从中联络,替崔大人传递那些暧昧信件,蕊沁一死,胡元便不知所踪,难免惹人生疑。”

    白灵儿一声长叹,“胡元就这么凭空消失,的确给崔大人惹出了不小的麻烦,不知内情的人真以为他逼死民女,未免事情败露,特别遣走了从头到尾都知情的胡元。”

    华砚笑道,“姑娘自然是不会相信胡元是崔大人遣走的。”

    “依小女看来,是刘家人丧心病狂,为了污蔑崔大人,不惜逼死人命,又收买胡元,重金让他远走他乡。死无对证,生无人证,崔大人变百口莫辩,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华砚笑着摇摇头,面色隐晦,白灵儿见他并未认同,心中十分忐忑,“殿下以为小女说的不对?殿下难道怀疑崔大人?”

    华砚摆手道,“我并没有怀疑崔大人,可姑娘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实情。要是姑娘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件事只有两方人马,黑白分明,那恐怕注定是要冤枉好人了。”

    白灵儿一头雾水,“殿下说的话,小女不懂。”

    华砚笑着站起身,“只是随口一说,姑娘不必深究。”

    白灵儿见华砚讳莫如深,越发生出想一探究竟的心思,“小女不才,请殿下赐教。”

    华砚极少当面给人难堪,敷衍不过,只有笑着说一句,“棋盘里的白子只看到的黑子,黑子也只看得到白子,可这白子与黑子却并不知,棋盘外那两个下棋的人才是它们厮杀不朽的始作俑者。”

    白灵儿立时听懂华砚话里的意思,心中好一番惊涛骇浪,等她把人一路送出院门再回来看,才看到华砚的那杯茶一滴水都没有动。

    看似平易近人的一个人,心中到底还是摆着一杆秤。

    如此高不可及的人物,即便近在眼前,也是远在天边,犹如镜花水月,只可远观。

    车子行了半程,华砚却没有说一句话,华千才刚在小楼听了二人对话,心中已有了一个判断,却不敢贸然开口打扰华砚清净。

    回到客栈,华千为华砚打了热水洗脚,伺候他上床躺了,又跑去锁了门。

    华砚坐在床上,蹙眉笑道,“你不出去,是要留下来为我守夜吗?”

    华千站在床边笑道,“殿下这几日脸色不好,想必是晚间渴水不得安寝,还是准我留下来伺候你。”

    华砚披衣下床,走到床边把门开了,“你在华家这些年,什么时候遇到过我有薄待下人的时候,我从前睡觉的时候就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你在这里我反而睡不好,速速回房去吧。”

    华千满心不愿,又不敢执意违逆华砚,只得唉声叹气地出门。

    华砚锁了门,没有马上回床边,而是坐到了桌前,拿出纸笔胡乱写了一首西江月。

    落下最后一笔从头读来,他自己也觉得太矫情了些,摇头苦笑着将词收了,吹了灯回到床上。

    房中陷入一片黑暗,华砚的心反倒越发清明,曾经以为顺理成章的那些事,也渐渐让人纠结不已。

    他原本打定的主意是,尘埃落定,毓秀放他出宫之时,他会成家立业,做好前朝的差事,虽不能像兄长一样慷慨从戎,却也尽力做一个称职的文官。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将来的妻子,可那个女人从来都只有一个模糊的相貌。

    在他从不敢直面的私心里,也曾迷想过与他长厢厮守的人若是毓秀,又会怎样。

    华砚从来都知道自己比别人都要头脑清楚,他最怨恨的也正是这一点,他有痴心,却没有妄想,他认定了一个人,却绝不会做出一点超出他身份的疯狂事去争取。

    他与姜郁最大的差别,就是缺少了一定要得到的欲念,缺少了不择手段也要成就的疯狂。

    他挡的不是姜家的路,是姜郁的路,凡是放在姜郁面前的人,姜郁绝不会留半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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