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欲念

    越红莲的那番话让沈青颜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安稳。

    好几次夜半起身踱步前院,发现越红莲卧在屋顶遥望明月。

    这位仙君有床不睡最是喜欢到屋顶看月亮,沈青颜记得曾经问过她，月亮到底有什么好看,难道以前你还是一只小狐妖的时候对月修行还没看够么，

    越红莲道，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天阙永昼，我许久没好好看月亮了。

    越红莲心中埋藏着许多过往，现在她身上的好也罢坏也罢，都是过往那些点滴凝聚而成。沈青颜想要简单地问一句，仙君，登仙之前你都是过着怎样的日子,青丘之国那么些九尾灵狐为何最后只有你得道成仙,

    可是她始终没问，怕问了之后换来一句“与你何干”。

    也是，与她何干呢？

    这么情深意切的问话方式，就好像她们俩是好友一样。

    在前院的花园里绕了一圈就回去接着睡，越红莲的目光跟着沈青颜黯淡的身影，绕过衰败之后的花枝，悄无声息……

    自那晚魏夫人被带回府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蛤蟆精咏儿，咏儿对她说：“夫人，您对我情真意切，这份恩情咏儿永远铭记于心!”

    之后，咏儿就像是人间蒸发。永安府再也没有那只忽然出现的丑妖，也再也没有人被它吓着，莲花池中也一片清澄没有妖气的污染……

    虽然永安府恢复了平静，但魏夫人的心情却不能平静。

    魏夫人甚至有再去过那一片沼泽，但那里一只蛤蟆也找不着了。

    魏永安昏迷了三日后醒转，对于那夜发生的事情全都记不清了。魏夫人以为生活会就此回到原点，谁知魏永安苏醒后脾气更加暴躁，无论魏夫人做什么事他都看不惯，每日毫无理由地责骂，骂到魏夫人气不过起驾回宫！

    魏夫人回到娘家大明宫凤阳阁去了，没跟皇兄说，她也不想皇兄参与到自己的家务事来。本以为夫妻二人离开些时日魏永安会念妻心切招她回来，但据府内家仆来报，魏永安每日豪饮醉生梦死，饭也不吃觉都不睡，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了，圣人派人带话给他，说他要是无心做官立刻就可以将他罢免甚至流放！

    流放是多重的罪……魏夫人明白皇兄虽没与她说只字片语，但其实已经知道了真相。

    就算圣人发话，魏永安不仅不警醒，反而抱着带话的宦者吐了人家一身……

    魏永安就像是着了妖道，每日什么事也不做还经常昏倒，醒来之后就大发雷霆，跟之前宽仁贤良的魏县令完全就是两个人。

    魏夫人觉得此事蹊跷，决定再去找越女真。

    通过上次的接触魏夫人已经明了越红莲是什么脾性的人，登门造访索性叫上马车队运来稀世珍宝十箱，金银首饰锦衣绢帛十箱，十位歌伎十位昆仑奴，三辆马车两匹骆驼，将小小的越府塞得满当当。

    越红莲见魏夫人这阵仗就知有事相求，一边赞叹金枝玉叶出手就是不凡，一边让沈青颜将礼品收好，她拉着魏夫人走到一边问道：“可是魏县令身体抱恙？”

    一提到魏永安，魏夫人眼眶就红了：“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咏儿留下的妖毒害得五郎神智不清……可我都已经无碍了。五郎他常常暴怒又常常晕倒，大夫说了他身体极度虚弱又查不出病因。这很可能是中了妖风，无药可医，再这样下去……非搭上性命不可！”

    越红莲思索片刻，叫沈青颜过来，一同去永安府一趟。

    “仙……”兔妖活蹦乱跳地跑出来，正想开口叫仙君，却见有外人，马上伶俐地改口道，“姐姐，我也想去，你带雪儿去嘛。”

    好吧，让人牙倒的兔妖式撒娇又来了……

    沈青颜瞧那兔妖，玲珑的身子一双乌黑眼珠衬得天生一副聪明样儿，双高髻白襦裙，胸无二两肉却毫不吝惜现雪胸，自称步唤雪，见着越红莲就扑，像块牛皮糖一样贴着上仙……不过想来她的品性早也暴露，先前在暮雪峰之上不也是抱着越红莲大腿死活不撒手吗？

    是，越红莲是尊为上仙，虽妖类向来和仙君势不两立，但遇上越红莲这种不正经的上仙小妖过来抱大腿无可厚非。说不定上仙大发慈悲就送点仙气或是点拨一下，那可抵挡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修行呢。

    可是沈青颜怎么就那么那么的不爽呢！

    越红莲摸摸步唤雪的脑袋安抚道：“雪儿乖，家中进了这么多贵重物品当然要有人看家，你且收拾好家当看几出歌伎表演，姐姐去去就回。”

    沈青颜心里忍不住翻个白眼——自称姐姐什么的也太会顺杆子往上爬了吧！

    步唤雪不开心地嘟着嘴回到屋里去，越红莲带着沈青颜同魏夫人一齐往永安府去。

    才到永安府门口，就听见里面吵闹声大作。

    “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都给我滚！”魏永安撕心大吼之后，家仆全都被赶了出来，门客吴郎捏着扇子摇着头也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魏夫人拉住吴郎问道。

    “魏县令自上次昏迷之后脾气愈发古怪，见人就骂偶尔还会动手……吾等再也没法待在永安府内了……”

    听见府内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魏夫人赶忙要进屋，被吴郎拉住：“夫人，县令他神志不清您现在进去恐有危险！”

    魏夫人甩开吴郎夺门而入，越红莲和沈青颜也跟上去！

    沈青颜前脚刚迈入永安府大门，魏夫人就惊呼一声摔在她怀里。

    沈青颜直觉手中有粘稠感，低头一看，魏夫人脑门鲜血簌簌，青釉花瓶碎在她的脚边。

    一披头散发的男子横过来，手中拿着刀作势就要砍，沈青颜旋身而起一脚将那男子踢飞。男子飞入莲花池中溅起水花无数，魏夫人不顾自己还在受伤急忙跟过去，对着池里喊：“五郎！五郎！”

    半晌，魏永安才浮上来，魏夫人见他居然不动弹了，大喊救命。家仆纷纷涌进来想办法要将魏永安捞起。

    越红莲躲在人群后轻轻打了个响指，魏永安就从水中拔出，滚到了岸边。

    家仆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越红莲，越红莲道：“赶紧救人。”

    门客吴郎蹲在魏永安身边，探他脉搏的手忽地抖了一下，满脸惊恐抬头去看沈青颜。

    沈青颜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魏县令……断气了。”吴郎颤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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