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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一场欢喜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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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他呀,去出诊了。”

    管家道:“范老先生门生不少啊。”

    “不多,才七八十来个吧,等到学得差不多了,全飞了,自己去挂块牌子,开个铺子,跟为师的抢饭碗啦。我是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啊。”

    瘦猴装作低眉顺眼,低声道:“师傅,徒儿可不敢呀。”

    瘦猴的演技向来不错,怯生生的,十分委屈的模样。

    范老郎中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敢不敢,可要看你的良心啦。”

    管家释然,哈哈大笑,道:“猫儿千万不要把爬树的本事,教给老虎呀。”

    范老郎中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管家与范老郎中聊着天,将他俩带进内院。

    宅院不小,屋宇约摸有二十余间,分成三进,有庭院回廊,假山花木,颇为考究,内宅在最后一进。

    管家将范老郎中带进巫母卧室,只见巫母拥被坐在床上,她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听见有人进屋,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问:“谁来啦?”

    管家大声道:“老太太,郎中给你看病来啦。”并对范老郎中附耳道:“眼睛不行啦,看人只能看个影子啦,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哎。”

    范老郎中也对其附耳道:“能活到老太太的岁数就不错啦,眼睛花啦,耳朵背啦,也是福分啊,还有许多年轻轻就夭折的呢,那才叫个可怜呀。”

    丫环给各位让座沏茶。

    巫母听他俩嘁嘁促促私语,生疑了,道:“你俩在说啥悄悄话呀,是不是我老婆子得了不治之症,活不了几天啦?你俩生着法子,商量着要骗我老婆子呀?”

    范老郎中大声笑道:“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老福气好啊,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人生之福,不过如此了,象我与管家,哪及得上你老呀,。”

    巫母道:“那你前两天怎么说,你就想开点吧,趁现在还吃得下,爱吃啥,就吃点啥,爱喝啥,就喝点啥,听锣听声,听话听音,象是我老婆子过两天,得回老家了呢。”

    范老郎中道:“老太太千万别想岔啦,我是劝你老,别太节约,一味苦了自己啊。”

    巫母道:“是嘛,是真话就好。”

    范老郎中道:“你老身体健朗着哪,活个一百岁,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要注意保养,不要劳神动气就好。老人家,吃了我的药,心慌气闷好些了么?”

    巫母道:“范老先生的药真管用,吃了立马见效,已好了许多啦,只是起床后,还有些头晕。”

    范老郎中坐在床边,给巫母号脉,安慰道:“没事啦,得安心静养,我再给你开几帖滋补中药,吃了,头就不晕啦,只是,婆婆千万别操劳过度,否则,旧病还是要复发的呀。”

    管家在一边也道:“老太太,听见没有,我们的话,你不信可以,范老郎中的话,你总得信吧,象老太太这把岁数的人啦,儿孙的事情,就别去操心啦,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呀,若是操劳过度,一着急,老病说不定就发作了,你说对不对呀。”

    巫母道:“说说容易,做做难啊,儿子孙子的事,能不管么,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杰儿,他一会儿来了,一会儿走了,象做贼似的,我隐隐觉得要出事呢。”

    瘦猴寻思,杰儿就是指巫灵杰吧。

    管家道:“巫爷生意忙啊,大凡有出息的男儿,总是在外忙乎生意,象我这般,老呆在家里的人,能有出息么!”

    吱呀一声,卧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仆,戴一顶狗皮帽,黑色衣衫,腰间束一根黄腰带,脚登软靴。管家对男仆道:“长寿,你先在屋里呆一会儿,等范老先生开了药方,就到回春堂去配药,老太太等着服用呢。”

    长寿点点头,垂手立在门旁。

    范老郎中号完脉,就写药方,写完药方,交给管家道:“这三帖中药,须用文火煎熬,一日服用一次,晚间临睡前服用。料想服用完此药后,老太太就无妨啦。”

    瘦猴自打进入巫宅,眼睛与耳朵就没闲着,可一切正常,没有一丁点儿可疑迹象,也根本听不到巫山潜龙巫灵杰的声音。

    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失灵了?听说,有特异功能的人,说不定,会莫名其妙的失去特异功能,是什么原因呢?只有天知道!我的宝贝耳朵啊,千万别把特异功能丢了哟。

    丢了特异功能,我瘦猴就成了啥也不是的人啦,甚至,连郎七都不如啦。

    看来,得离开巫宅了,空着双手,走出巫宅,瘦猴实在有些心有不甘。

    范老郎中向瘦猴丢个眼色,意思是:“病看完了,得走啦,你说呢,捕快?”

    瘦猴没法,只得道:“师傅,咱们得走啦。”

    管家带着他俩,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管家对男仆道:“长寿,拿药方配药去。”

    男仆接过药方,低声道:“是。”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个“是”字,充满了巫山潜龙巫灵杰特有的公鸭腔,敞亮沙哑,听得出是一口四川京腔。

    瘦猴大喜,毫无疑问,男仆就是巫灵杰!瘦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不敢回头看一眼对方,生怕因此而惹他生疑。

    如今,该尽快回到巫宅斜对面的四合院监控点去,那儿,乔万全带着大批全副武装的捕快潜伏着呢,他要报告乔万全,巫灵杰就在院里,快进巫宅抓人。

    管家送到门口,范老郎中与瘦猴跳上马车,巫宅的大门就关上了。

    马车走出四五丈远,瘦猴跳下马车,进入了四合院监控点。

    院内全是捕快,足有四五十号人,神色严肃,悄然无声,全是熟人,瘦猴也来不及打个招呼,快步进入北屋。

    铁面神捕乔万全、猫头鹰胡大发、霹雳先锋雷伟全在,见了瘦猴,乔万全问:“怎么样?巫灵杰在吗?”

    “在。”

    乔万全问:“什么特征?”

    瘦猴道:“年约五十来岁,男仆打扮,戴一顶狗皮帽,身着黑色衣衫,腰间束一根黄腰带,脚登软靴。”

    乔万全对胡大发、雷伟道:“听明白没有?”

    二人齐声道:“明白。”

    乔万全道:“立即按计划分头行动。”

    四合院的门打开了,只听得一片脚步声响,胡大发与雷伟分别带领捕快跑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将巫宅围了起来;乔万全、瘦猴、郎七带着十名捕快走的是巫宅前门。

    瘦猴敲门,喊:“开门哪。”

    门房问:“谁呀?”

    瘦猴道:“在下是回春堂的学徒,刚才给老太太看病,把帽子忘在屋里啦,不好意思,拿帽子来了。”

    门房道:“嘿,丢三拉四,要是给病人看病,写错了药方,那不害死人吗!”

    哐当一声,门打开了,门房见了这一帮如狼似虎的捕快,吓得正要张嘴大叫,一名捕快冲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名捕快用匕首,顶在他胸口,低声喝道:“闭嘴,要喊,就攮死你。”

    门房连连点头,门房被控制。

    大门口留下两名捕快,乔万全、瘦猴、郎七带着其余捕快,向内院奔去,庭院内仆佣见了,正想大叫,便被捕快用腰牌、刀子、匕首顶了回去:“别怕,是捕快,不准喊,不准动。”仆佣们抱着头,被赶到了墙角,前院留下三名捕快。

    冲过穿堂,进入第二进院落,便见一个男仆,戴着狗皮帽,低着头,正从内院出来,瘦猴一眼便认出了他,喊道:“就是他,巫山潜龙巫灵杰。”

    巫灵杰总因关心老娘病体过甚,因而,反应大打折扣,他一抬头,见铁面神捕乔万全,笑着向他走来,道:“巫爷,怎么打扮成仆人模样啦,有失体统啊。”

    巫灵杰抬眼一看,见是乔万全,大吃一惊,疾地脚下一点,人便向屋脊飞去,乔万全站在庭中,也不追赶,道:“走得太晚啦。”

    霹雳先锋雷伟及数名弓箭手,早已守在屋脊,雷伟身形一晃,钢鞭挥舞,一招“电闪雷鸣”,夹头夹脑,向巫灵杰天灵盖砸去。

    巫灵杰身在空中,拔出单刀,还以颜色,一式“巫山云雨”,单刀一挂,当一声,砸在钢鞭上,火星直蹦,两人俱各受对方内力一震,身子一晃,落在屋瓦上。

    巫灵杰正要腾身飞窜,见墙上一条人影已扑到近前,满脸的络腮胡子,颠着个大肚子,却又身轻如燕,见了面,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咻一声,一招“毒蛇出洞”,铁尺径向他脖子上缠去。

    巫灵杰不是省油的灯,头一伏,避过铁尺,向一侧跨出一步,单刀从下向上,直向胡大发的肚子上抹去。胡大发只得侧身闪避。

    正在此时,突然,巫灵杰觉得脑后生风,知道雷伟的钢鞭扫到,不好,一个锦鲤穿波,嗖,从钢鞭下疾地穿出。还未在屋瓦上站稳脚跟,胡大发的铁尺,已由正面攻到。

    屋脊上墙头上,全是张弓搭箭的弓箭手,庭中还站着叉手而立、一脸坏笑的乔万全呢,又是在大白天,今儿个想跑,连门儿都没有,得,老子认了。

    他索性飞身掠下,胡大发、雷伟也不追赶。巫灵杰站在乔万全对面,捕快们提着刀剑,刷一下,将他围住。

    巫灵杰道:“乔总捕头,我有话要说。”

    乔万全手一摆,道:“弟兄们,不准动手,谁要动巫爷一根汗毛,我乔某人跟他没完。好,巫爷,说吧。”

    巫灵杰道:“落在乔总捕头手里,巫某人知道决无生理。”

    乔万全道:“我有那么可怕么?!巫爷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想请巫爷去捕快总堂走一趟,问几句话而已。”

    巫灵杰道:“行,没问题,巫某人只有一个请求,想最后见一见老娘,然后姓巫的就跟你走。”

    乔万全道:“可以,不过,请巫爷把刀放下。”

    巫灵杰十分爽快,当啷一声,把单刀扔在地上。几个捕快一拥而上,呛啷啷将他手铐脚镣链上了,两个捕快从上到下将他全身搜了一遍,甚至连脚上的鞋袜都扒下来搜了一遍,直到一无所获才罢手。

    巫灵杰光脚站在庭中,笑道:“哈哈,想不到乔总捕头,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啦,你就这样让巫某人去见老娘么?算了,那还是不去的好,还不把老娘吓死呀。”

    乔万全道:“弟兄们,听听,巫爷不高兴啦,巫爷办事让路,咱们办事也得大路,不要让巫爷笑话咱们才好。得,为巫爷松绑,穿上鞋袜,陪巫爷去见巫老太太。注意啦,在巫府办事,要严守礼数,不得大声喧哗,免得搅扰了巫府的清静。违者,逐出刑部总堂,永世不得录用。”

    乔总捕头的话真好使,捕快们立即上前为巫灵杰解除镣铐,穿上鞋袜。

    巫灵杰道:“多谢乔总捕头关照。只是进我娘卧室时,有乔总捕头一人陪同足矣,其余人不得入内。”

    乔万全道:“悉听尊便。”

    巫灵杰在头前走,乔万全及众捕快簇拥跟随,屋顶上的高手及捕快,也在屋上移动相随,无异于一张天罗地网啊。

    整个巫家大院肃静无声,此时,巫灵杰的妻妾亲属及仆佣人等,已俱各被捕快控制在屋内墙角,大院内,只听得沙沙沙的脚步声。

    来到巫老太太卧室前,众捕快止步,巫灵杰与乔万全推门而入。

    偌大一个卧室,温暖安静,一个丫环守在炉前,见当家的来了,正要开口,巫灵杰嘘了一声,示意噤声。

    巫老太太躺在床上,睡着了。巫灵杰为老娘掖了掖被子,泪水夺眶而出。

    他在床前慢慢跪下,嘴唇蠕动着,象念叨着什么,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磕头的声音很轻,丫环听不见,铁面神捕乔万全却听得一清二楚,那种小心翼翼,虔诚真挚,令铁石心肠的乔万全,都为之眼圈一红。

    接着,巫灵杰起身,含着泪水,面向老娘,轻轻地,一步一步,向门口倒退出去,走到门口,略一停顿,便毅然转身,推门而去,从此再不回头。

    乔万全跟随出来,将卧室的门合上,使个眼色,如狼似虎的捕快,一拥而上,呛啷啷,将巫灵杰戴上镣铐,挟着他,向大门快步走去。

    当走到庭中时,巫灵杰见总管与几个仆佣垂泪站在路旁,两边有捕快看守。

    巫灵杰站住了,用头向右侧一点,对乔万全道:“乔总捕头,我想跟总管交待几句。”

    乔万全道:“可以。”接着大声道:“谁是总管,出来,巫当家的有话吩咐。”

    总管颤颤栗栗地从人丛中出来,走到巫灵杰身前,哽咽道:“老爷,……”

    巫灵杰道:“福生,平时我对你不薄吧。”

    总管原来叫福生,他道:“老爷的恩德,福生没齿不忘。”

    巫灵杰道:“我走后,老娘那儿就拜托给你啦,巫宅的合家老小就拜托给你啦,请受灵杰一拜。”说着,哗啷啷镣铐声响,带着枷锁,仆倒在地,就要磕头,却被捕快夹住了,其实,戴着枷锁,这头也磕不成呀。

    总管哭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折死小人啦,老太太那儿,巫宅的妻儿老少,有福生在,你就放心吧。”

    巫灵杰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接着起身,跟着乔万全大步而去。

    ***

    捕快总堂地下室,高大阴森,巨石砌成,石壁上点着四盏灯,灯光将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

    地下室其实是个刑讯室,乔万全的刀条脸透着喜气,十分兴奋,看来,好戏要开场啦,他亲自负责提审巫灵杰。

    两名行刑大汉,守着一口炉子,炉子烧得通红,炉子上搁着两把烙铁,烙铁烧得跟玫瑰一般通红。

    乔万全坐在一张巨大的案头后,身旁除了坐着一名笔录书生外,两旁分别坐着胡大发、雷伟、瘦猴、郎七等四人。

    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披戴枷锁的巫灵杰。

    乔万全问:“巫山潜龙巫灵杰,你知罪吗?”

    巫灵杰道:“不知罪。”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么?”

    “不知道。”

    乔万全道:“那我给你提个醒,你曾受大太监焦公公指使,与七杀手北京的联络人接洽,要出巨资,做一笔暗杀生意。这事有没有?”

    巫灵杰道:“有。”

    乔万全问:“焦公公为这单暗杀生意,愿意出多少钱?”

    巫灵杰道:“三十万两白银,是汇通票号的银票。”

    乔万全道:“就这样,生意谈成了,后来,七杀手按照焦公公的意思,将前吏部尚书柳仁宽一家十一口全杀啦?”

    巫灵杰惊道:“你说啥呀?柳仁宽一家?你们一定搞错了!柳仁宽一家遇害,跟焦公公毫无瓜葛。”

    乔万全问:“什么,跟焦公公无关?!焦公公不是曾扬言要弄死柳尚书吗?”

    巫灵杰道:“扬言是有的,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背后,他跟我说,柳尚书是个清官,虽提出要罢黜阉宦,却也是为国家社稷好,没有私心。皇上又不听他的,说了当个屁用,一点用都没有,老子才不把他放在眼里呢。何况,后来柳尚书已辞任还乡,对他更没有威胁了,焦公公为什么要出大价钱杀柳尚书呢!简直是笑话嘛!我以人头担保,柳案跟焦公公无关,跟我更无关。”

    乔万全问:“那,焦公公要杀的是谁呢?”

    巫灵杰道:“是怡亲王。”

    乔万全惊道:“怡亲王?!他为什么要杀怡亲王?”

    巫灵杰道:“怡亲王为人阴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凡得罪过他的人,他记恨在心,永世不忘,必欲报仇雪恨,方能一逞心头之快。焦公公为人颇为狂放,一次酒后,在皇上面前,说怡亲王手握行兵权,非同小可,要皇上小心点。皇上一笑置之,不以为意。就是这句话,被宫中小人传到怡亲王耳中,怡亲王因而忌恨在心,在前皇面前极力排挤焦公公,视焦公公为心腹之患,他以为,只要除去了焦公公,就能挟持前皇,为己所用。因此,怡亲王与焦公公是形同水火,势不两立。”

    乔万全诧异,道:“有这等事!”

    巫灵杰道:“焦公公要杀怡亲王也是迫不得已啊,怡亲王在这之前,曾派了一名杀手去暗杀焦公公,不料被在下擒住了,一问,杀手吐了实情,焦公公得知后,大怒,这才派在下去找七杀手的北京联络人,商谈暗杀怡亲王的事宜。”

    乔万全问:“谈成了么?”

    巫灵杰道:“没有。”

    “为什么?”

    “不知道。”

    乔万全道:“难道七杀手嫌钱少?”

    “不是。问他为什么不接单?七杀手的联络人笑笑说,活儿太忙,过两年再说。”

    乔万全问:“七杀手的北京联络人叫什么名字?”

    巫灵杰道:“宫小路,江湖人称‘死亡判官’。只要跟他签了暗杀合同,合同中规定要死的人,便会在某一天,离奇死去。”

    乔万全问:“他住在哪儿?”

    巫灵杰道:“在琉璃厂开了一家宝林字画店铺,二十五年前,一把无名火,店铺烧了,还死了两个伙计,人就不知所踪了。”

    “这些年,你见过宫小路吗?”

    “没有,二十五年没见过他了。”

    “你跟宫小路接触了几次?”

    “有四五次?不,有六七次?不会少于六次吧,最后,还是没有谈成。”

    乔万全问:“在你跟他接触期间,可见过其他人去过宝林字画店?”

    巫灵杰道:“有。”

    “谁?”

    巫灵杰道:“最后一次,我去宫小路的店里,刚要撩起门帘进去,见店里出来一个人,帽檐儿压得低低的,面孔有点熟,侧身一闪而过,后来,想起来了,他是兵部尚书吴楚雄的心腹——五台雾豹唐九台。莫非,这小子也是受主子之托,来干买凶杀人的活儿啦。当时,这念头一闪而过。事后,也就抛在脑后啦。”

    乔万全问:“你的意思是说,柳案的买凶者,是兵部尚书吴楚雄?具体办事的人,是五台雾豹唐九台?”

    巫灵杰道:“当时,没往这上头想,等到柳案发生后,不由得不往这上头想。”

    乔万全问:“你说吴楚雄有雇凶杀人的可能吗?”

    巫灵杰道:“当然有,听说吴楚雄与柳尚书有梁子,梁子还不小,我想,你也听说过吧?”

    乔成全漠然,眉头紧锁。刚才开审时,他满心欢喜,以为胜利在握了,如今才知道,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

    他看了看胡大发等人,又问巫灵杰:“如今,焦公公躲在哪儿?”

    巫灵杰道:“不知道。焦公公的人品确实不咋的,可对我来说,他是我的恩公,别人能说,我不能说。乔总捕头,恕不配合,得罪了。”

    乔万全道:“我看,还是开口的好,不要等酷刑用到最后,熬不住了,再开口,那又何必呢。”

    巫灵杰道:“他跟柳案无关,你们找他干啥!”

    “我们还有事要问他。”

    巫灵杰道:“焦公公藏得非常好,你们是找不到的,任何人都休想找到他。”

    乔万全脸色一青,手掌在案上一拍,喝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大刑伺候。”

    两名行刑大汉齐声应道:“是。”石屋里荡起了一阵嗡嗡的回音。

    他俩各操起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向巫灵杰走去,一名大汉,哗啦一声,撕开他的领口,就要将铬铁住他胸上烙。

    巫灵杰喝道:“慢!乔总捕头,你找焦公公是要报私仇呢,还是,为了公干?”

    乔万全道:“我与焦公公无仇无怨,当然是为了公干。”

    巫灵杰冷笑道:“听说,怡亲王曾在前任刑部尚书面前举荐过你。”

    乔万全道:“是,不过,若是怡亲王犯了王法,我乔万全决不会循私枉法。”

    巫灵杰道:“好,但愿如此。你找焦公公干啥?是因为信不过我说的话,对吗?”

    乔万全道:“当然,怀疑一切,是我的习惯。”

    巫灵杰道:“若是我以老娘的名义发誓,你信吗?”

    乔万全全毫不犹豫地回答:“信。”

    巫灵杰大声道:“我以老娘的名义发誓,刚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若是我说了一句谎话,便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度。”

    乔万全点头道:“好,有天下第一孝子的这句话,乔某人就放心啦。只是,此案未破前,巫爷得在狱中宽待几天啦。”

    巫灵杰道:“听便。”

    乔万全一摆手,行刑大汉将铬铁扔进炉子,夹起巫灵杰,呛啷呛啷地将他带出了石屋。

    乔万全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疲惫,希望变成了失望,就象竹篮打水一样,没忙乎了一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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