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宿命

    熊父在一侧默然不语，这矮子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

    牧渊大学者并没有理会他的诋毁形容。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龙谷并不是首领口中那般游玩打猎的地方，而是给所有人族青年一辈晋升擎者的地方。我旁边这位擎空少爷便是不久前刚在那里晋升为擎者，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的驭龙。其中还有一位便是……”牧渊看了一眼正在冷眼旁观的汉特森，“今早原本要出现的牧恬小姐！”

    熊父楞了一下，心道：“今早原本要出现的人？那不就是牧野送过来联姻的新娘？”

    他嘴角浮起一抹悔恨的弧度。他肯定不知道原来牧野送过来的“筹码”居然是名新晋擎者，不过……为何牧野没有对自己说过？不对！以牧野狡猾贪婪的性格肯定不会把这等好事留给我的，又或许这是他故意安排的。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一名擎者是何居心？

    猎人多疑的内心世界开始泛滥，不知道这场“联姻”的意外失败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但那破山谷就算真如你说的那么重要，可连擎云城都已经沦陷了，谁还在乎那个破山谷。”矮人依旧嚷嚷不停，而泰克表情有所变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没人在乎是因为没人知道龙谷对这个世界的真正重要性，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黑暗联军是否知道……”牧渊神情严肃，说出了一句令大家一头雾水的话，“龙谷是伴随这个世界而生的。”

    “伴随世界而生？”擎空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传说他早就知晓，那与“穿越时间的魔法黑洞，百年蓝龙恐惧的谷底，以及彩蛋和破碎的黑蛋……”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含义？”这时巨人硬生生地问道。

    “大家都听过世界起源的传说。爱泽是星宇之神，星宇中所有的世界都是他创建的。而他每创建一个世界都会留下一个‘印记’作为他与这个世界的沟通桥梁。这个‘印记’可以是一颗古树，一块岩石，可以是万千星辰中的一颗，可以是江河湖海中的一片，可以是……”

    “一个山谷，”巨人接下了他的话，“大学者这些传说故事我们也听过，请你直接说重点吧。”

    虽然巨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但他也是三个首领中唯一一个还有些大局观的人，牧渊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龙谷就是这个世界爱泽之神留下的‘印记’。”

    “哈哈……真是可笑！”熊父冷笑道，“老头，你为了我们出兵居然都会利用传说故事来唬弄我们了？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孩童？”

    牧渊轻抚了一下苍白的胡须，说：“十几年前，我无意间在龙谷某处捡到一本奇怪的羊皮古册……”

    “原来大学者进去过那里。”擎空心里悄悄地想，这是肯定的，他都知道那龙谷里面满是龙蛋的谷底。

    “那本古册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它是一本被赋予魔法的古册，每当我看完一页，那页的纸张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最重要的是，古册上面用古文零零星星地记载着一件恐怖的事——‘印记’伴随世界的开始，而同样有其它东西也随着‘印记’而生。”

    大学者越讲表情越严肃，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那是……什么？”矮人声音虽然还是粗重，但是也让人闻到了一丝恐惧。他不怕千军万马的敌人，只怕听不见看不到的恐惧。

    “古册中形容它们为‘毁灭’。由于是古文书撰写的，所以译过来可能是其他意思，总之是一些不好事物的代名词。”牧渊说道。

    “这些‘毁灭’是干什么的？”金铭肥胖的脸也有点异样，不光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大学者。

    “上面讲，‘毁灭’是当爱泽之神要摧毁一个世界时召唤出来的黑暗生物……”

    “呵，就算你说的属实。那在中州死灰复燃了一个黑暗军团，这会又从龙谷里来了一个黑暗生物，这下可热闹了，两个黑暗比谁更黑暗吗？”猎人精悍细瘦的脸上并无担忧，反而有些看热闹的神态。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要毁灭了吗？”听了大学者的话，鹿儿精致的小脸此时也紧张了起来。

    “那倒不至于，”大学者这一句话缓和了气氛，“不管这是不是传说，又或者是以前进入龙谷的先人留给后人的‘玩笑’。但古册上说这些‘毁灭’在爱泽之神毁灭世界之前都是被封印在龙谷的某个角落的，而我所担心的就是如果黑暗联军有意或无意地将它们唤醒，那这个世界将被毁灭！请各位首领斟酌考虑。”

    大学者说完，三个部落首领都陷入了沉思，就连猎人首领都不再玩笑对待这件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小心戒备，也不要等到灾祸降临在头上时再醒悟。

    金铭目光看向驭猎族首领，他知道熊父的决定很关键。当他看过去时，发现白虎汉格跋在盯着自己，他便不自觉地点头示意，后者看了他一眼后就低下头朝熊父汉低语了几句。熊父不知听了什么，眼睛竟好似冒出了精光。

    片刻，大学者从矮人和巨人眼中看出了意愿，而猎人的态度则还是无法揣摩。

    “我也同意出兵，不过……”熊父突然看向金铭，“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大学者问道。

    汉特森手指向金铭，对着他说：“我要那个少年留在我们驭猎族，跟我们一起出兵援助。”

    “不可能！”擎空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盛着怒火，好像有人要抢走他的珍宝。

    牧渊用手安抚着他，不过令他奇怪的是，金铭并没有说什么。

    “哼，如果答应，我便和两位首领一起出征。如果不答应，我们驭猎族是不会搭上族人的性命去做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的。”熊父不在乎矮人和巨人的目光，强硬地说道。

    牧渊在他说话间只思索了片刻便好像明白了他的目的，但还是问道：“不知首领要留下这个还未过成人礼的少年有何重任？”

    熊父干硬的脸上扯出了一丝不情愿，好像原因很难说出口，“因为这位少年的守护兽是我们驭猎族的守护神——狼熊，我们不允许看到它跟随一个外族流浪在外……”

    矮人和巨人都看向他，知道他只是想将这个少年拉拢到他的阵营，增强实力。而擎空则是看着金铭，后者则是一脸思索，他知道肯定是刚才白虎汉格跋低语几句的结果。

    “放心，我保证，他在我们族内一定会受到礼待，如果表现得好，过上几年还可以给他个小首领当当。”似乎觉得刚才的理由有些牵强，汉特森补充说道，

    “谁稀罕当你们的小首领……”见金铭没有表示，擎空语气不善地说道。他看着猎人满是诡计的双眼，不知道他这个请求是打着什么主意，但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拿胖子冒险。

    “能否让我考虑一下？”金铭突然说道。

    “胖子，你……”擎空一脸惊讶。

    “看来兄弟两个出现分歧咯，”汉特森怪笑道，“好，那就给你半天时间考虑，我们晚餐的时候再谈。不过，那时请给我们部落一个答复，是否能够出兵取决于你哦。”熊父巧妙地把责任推到了金铭身上，这样连矮人和巨人都无法与之争辩。

    酒席散却，大家各怀心事地离席。

    大学者想着金铭刚才的话，回忆到刚刚踏入荒蛮西野时他的一番雄心壮志。大学者清楚他不是一时冲动，这也许就是他的宿命。从上天让他在龙谷里拥有了一头异兽狼熊开始，他的命运便改变了。无论是为了让驭猎族出兵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志向，似乎留下来都是命运的安排。而现在需要的就是让擎空也明白这些，告诉他的人也只能是金铭自己。

    于是，大学者便招呼鹿儿到他的房间讨论云林之诡大陆的路线，小姑娘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只剩下擎空和金铭两个人走在部落的营地中。

    “小空……”金铭试探性地开口，他不知道此时擎空的心情，但一定不是喜悦的。

    “你真的这么决定了？”擎空看着远方，语气异常的平静地打断了他。

    金铭害怕这样的擎空，他宁愿他像往常一样骂自己，打自己，拧自己耳朵，也不要此时的平静。

    “是！”金铭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身后的三面部落旗帜也飘扬起来，“小空，我说过，我不想再成为你的累赘，我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辅佐你，才能找到父亲。但……在你的庇护下我永远无法强大。而在驭猎族则是一个机会，一个最佳的机会。”

    “可……”擎空不再平静，“可那狡猾的猎人分明是没安好心，而且此行出兵擎云城我怕……”

    金铭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碧绿的眼睛，“我怎么会不知道？但小空你没发现吗……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利，而我只有在熊父的指导下才会变得更强。况且……那个白虎汉格跋我对他的感觉，好像并没有那么坏，我有信心无论熊父有何诡计我都会识破。”

    擎空看着金铭有些微红的眼睛，突然上前抱住了他，“胖子……”

    “老大。”金铭同样以热情相迎。

    “记住，我永远是你的老大，也永远是你的靠山。除了我，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谁也不行。如果有人这样做了，即使在天涯或海角，我也会找到他，让他生不如死！”擎空碧眼闪过一道寒光，但在金铭心中却很温暖。

    金铭紧紧地拥着他，嘴里的话已被咽住。

    “小空，你对我的情谊，我只有用千军万马来偿还，这就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