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东毓心里也着急，却也知道，绿萝若咬死了不去，那婆子说不定真会闹起来，到时惹了人来，她们就完了。

    没奈何，只得三个人去赴约。

    好在这一回，没再出什么意外。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约好的小院，秦简也早在里面的一间偏房里等很久了。

    琥珀守在屋外，东毓和西毓进了屋，见到秦简。后者一身寒酸的打扮，看着倒不像是为了混进来特意扮的，而是真地境况很糟。他如今还是很高，人却整整瘦了一圈，眼里早已没有了侯府公子的神彩，真跟街头的混混一般无二了。

    东毓见了他，心里竟还先感叹了一番。

    那边西毓却已经先开了口，“我照约定，把你要的带来了，你呢？”

    秦简眼睛盯着东毓，嘿嘿一笑，“三妹妹放心，你要的，我这一回也带来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了西毓。

    西毓伸手接过来，确定了一遍，紧接着往后一退，一直退到门边。

    东毓瞬间明白了什么，“三妹妹，你这……”

    西毓冷笑，“大姐姐，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她说着，退出了门去。

    东毓想追她，却被秦简拦住。

    琥珀已经赶紧上前，将门关上了。这时，她脸上也带着一丝惶恐，“姑娘，我们真……”

    西毓愣愣地盯着关紧的门，耳边还能听到东毓在里面传来的惊呼，可是她却好像连动都不能动了。

    她突然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情。

    曾经，在很遥远的曾经，她以为这天底下最亲近的人都在这个府里头。

    虽然她是庶女，虽然她不是很得宠，虽然她与姐妹间多有吵闹，可她一直以为他们到底都是她的亲人，不会害她，直到淑毓诬陷她剪了她的刺绣，老太太却问都不问就罚了她。

    从那时候开始，她知道了什么叫做远近亲疏。这府里也许的确都是她的亲人，可隔房的堂姐妹和没有血缘的祖母，又哪里会在乎她呢。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算是明白了。可在北毓回来后，她才更明白了一些，原来她之所以被人踩，不仅是因为血缘上的疏远，更是因为地位。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地位，直到东毓把她的帕子给了秦简。那时候，她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不要了名声，也要嫁进秦家，未想秦家却随之倾覆。西毓觉得，自己的命运，简直就像一出玩笑，自以为在手中的东西，全都是假的，狠了心想得到的，却只擦了个边。

    她本来都已经认命了，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也就是这样。谁知一旨赐婚，竟将她指往了三皇子府。这一次，她不想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破坏自己的未来，可秦简，却再一次出现了。

    她也是想息事宁人的。她和白姨娘凑了一笔钱，想从秦简那里把帕子换回来，却不料秦简拿了钱后，却是一点还帕子的意思也没有。甚至，按着秦简的意思，倒是以后都不会再放过西毓了。

    秦简想得倒好，待日后西毓进了三皇子府，就可以随意地要挟西毓，想要多少钱财就要多少钱财。

    西毓却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被秦简控制，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东毓。

    所以她跟秦简做了一个交换，用东毓来换帕子。秦简答应了，于是就有了今天。

    西毓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秦简想得很简单，他想强占了东毓，逼得东毓不得不嫁给他，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在他还是那个秦府大公子的时候。可西毓却知道，事情不会真如今简单地结束。不说旁人，就是老太爷，也绝不是个会受人如此要挟的人。这件事情，最后是一定会曝光的，她也会被牵扯出来。可那又如何呢，事情一开始是谢凤华和秦简设计的，东毓顺手把她扔了出去，如今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就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身上可还有赐婚的圣旨呢，就是老太爷也奈何不得她。

    想到此，西毓狠下了心，她扶着琥珀的手，拖着好似被冻冰了的身体，后退了几步，然后转了身，要离开。

    没想到，却是一转身，就见了北毓带着钱妈妈和玄襄、雁行，站在院门口。

    西毓脸上的血色，一瞬间便尽数褪尽了。她眼见着北毓走进来，到她面前，停下，开口道：“你们是哪儿的丫鬟？不去做事，站在这儿做什么？”

    西毓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北毓。还是琥珀先反应过来，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西毓立时知机，两人赶紧抬脚走了。

    北毓看着西毓的背影，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位三姐姐，最后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谢家几个姑娘中，西毓本是最有义气、最坦率的一个，如今却变成了最狠的一个。

    她没有动弹，玄襄和雁行却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房门。屋内，秦简正同东毓拉扯，听见房内被退开，他还以为是西毓改了主意，正要大骂，转眼，却见是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也不多话，两人上前，直接拧了秦简，按在地上。

    秦简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被两个小姑娘按在地上的，还犹自懵懂，“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下一刻，他才见到北毓领着钱妈妈走进来。

    北毓先看了一眼东毓，见她神色虽慌乱，衣服也被扯得凌乱了，却也没有旁的事情。北毓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到东毓身上，“大姐姐莫怕，已经没事了。”

    那边秦简见到是北毓和钱妈妈，却也不怕，“我当是谁？原来是谢四妹妹。嘿嘿，怎么？我跟你大姐姐的事情，你要管吗？”

    东毓立时反驳，“谁跟你有什么事情，四妹妹——”

    北毓止住她的话，先冲玄襄和雁行吩咐，“堵了他的嘴，把他带出去。”

    秦简却不怕北毓。在他看来，北毓也不过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罢了，就是有钱妈妈在，北毓也不好插手这样的事情。她就算想管，也只能暗暗把这件事抹了，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可这哪里由得她们。这是谢府，这处人烟再少，也不是没有人的，她们又只是一帮小姑娘，只要自己嚷起来，把事情闹大了，最后谢家为了旁的没出嫁的姑娘，就只能还是把东毓嫁给他。

    秦简是这样想的，他不怕闹大，反正他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谢家还能杀了他不成？

    他正打算要嚷开，可紧接着，他就感到一阵剧痛。玄襄已经二话不说地走上来，将他的下巴卸了。然后，他就被玄襄和雁行，联手拖了出去，再反抗不得。

    钱妈妈看着玄襄那娴熟的手法，先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杀星啊。然后抹抹看，也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了东毓和北毓。

    东毓虽受了惊，到底理智未失，她已经先一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一通。

    西毓那边，倒已没什么好说，很显然，是西毓已知道手帕的事情，特意算计了她。可对于北毓的意思，东毓却一时还想不明白。她不知道，北毓是跟西毓一起合计好了呢，还是发现了西毓的设计，特地来帮她的。若是两人合计好的，那如今不该只留北毓一个，可若是来帮她的，那北毓就不该带钱妈妈过来。一时间，东毓真是已经搞不懂北毓的意思了。

    她审视地看向北毓，却不问她为何来，而是先问道：“四妹妹打算如何处置秦简？”

    北毓回看她，“大姐姐希望我如何做？”

    东毓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她自然是觉得不能任秦简到外面去胡说八道，非要处置了才好。可如何处置？难道她能说要把秦简弄死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东毓先被吓了一跳。她知道，如果是让府里的诸位长辈来处理这件事情，他们是一定不会想到这一点的。不论是大老爷，老太太还是大太太，一定都会知道，秦简已经再不能留了。可这话她不能说，如果是有人这样处理了，她可以假装不知道，但她不能自己这样做，也不能让北毓这样做。所以一时之间，她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北毓却只是笑笑，再也不提这话了，好似秦简如何处置根本无关紧要，“大姐姐日后，打算如何与三姐姐相处呢？”

    东毓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北毓竟会这样问，这问题太唐突，也太直接，让东毓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北毓却自顾道：“大姐姐做的事情，三姐姐早就知道了，也一直心里有怨气。不过经此一事，我想她心里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到底，三姐姐是为自保，恐怕也不是非要大姐姐如何。那么如今，就看大姐姐的了。”

    东毓静静地盯着北毓，“那四妹妹希望我如何呢？”

    北毓笑着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好希望的。按我的立场，自然是姐妹之间和和气气的才好，说是姐妹，其实能遇在一起的日子也就这么些了。将来……还是要各奔东西的。姐妹间，能守望相助，自然是最好，就算不能，也没必要反倒手足相残。可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不能代表了大姐姐，也不能代表了三姐姐。就算是亲姊妹，心里只要有了怨，不发出来，早晚也会积成祸。大姐姐想怎么做，是大姐姐的事情，我不过白问一句。”

    北毓顿了顿，又道：“倒是另一件事情，才是我真正想说的。”

    东毓道：“四妹妹想说什么？”

    北毓直言道：“大姐姐以为，你跟林家之间的婚事，还有可能吗？”

    东毓直愣愣地看着北毓，这句问话，比之秦简所加于她身上的侮辱，还要令人难受。东毓也不禁在心里自问，是啊，还有可能吗？

    不说老太太如今已经再没有了为她开口说亲的意思，也不说她父亲跑到静园大放厥词，说林愚根本不配娶她，就单说眼下，她被北毓撞破了这样的事情。虽秦简并没有真能把她怎样，北毓也未必会把这件事情转给林家知道，可她还有什么脸面再想嫁入林家呢？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跟林愚是不可能的。不是林愚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林愚。林家如今虽没有官身，可身份超然，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呢。只是老太太曾给了她一线希望，她就想要紧紧地抓住这份希望不放。她知道老太太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打算，是怕林家娶了新妇后会与北毓姐弟生疏。这亲事的考虑，与其说是为了给她找门好亲事，不如说是老太太在拿她拉拢林家。虽然她可能还不够格，可有老太太的面子和北毓姐弟的情分在，却又未尝不可，但如今……

    东毓握紧了拳，颤声道：“四妹妹，我明白了，不会再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我回来了o(>﹏

    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