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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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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逃走时候留下的吗?”

    “可能吧!”展骧道,神色愧疚,给北宫烈和展欢颜施了一礼,告罪道:“是微臣的疏忽,让皇上和娘娘受惊了!”

    言罢有冷着脸对管家呵道:“还不去查?把阖府上下的所有人都挨个审问,一定要把那丧心病狂的凶手找出来。”

    这样的意外发现摆出来,展欢雪已经傻了眼,心里扑腾着跳的厉害,却是局促不安的早就不敢吭声了——

    不对劲儿!她要嫁祸给展欢颜的,李妈妈不当面指证展欢颜,这都又扯到那里去了?

    她而然抬头去看对方。

    对方已经佯擦眼泪别开了眼睛。

    “顺便看看有没有谁的衣服是这样的料子。”展骧把手里的碎布递给管家,一直站在门口的简方瞥见,突然倒抽一口气,将那碎布抢了去,诧异道:“这料子——”

    “皇上,这不是普通的料子。”简方道,神色之间很有几分愕然,“这是南方上来的贡品云锦!”

    众人闻言,俱都是一惊。

    地方上来的贡品,除非是得了皇帝赏赐,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流出来。

    而哪怕是整个忠勇侯府,近年来已经很久没有得过这样的殊荣了。

    简方捏着那一角布料过去,递给了平四儿:“大总管您看!”

    平四儿摸了摸,脸上表情也是一阵僵硬。

    北宫烈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只就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回去查查,这云锦都赏给谁了,然后挨个给朕过去查证!”

    “是!”简方应了,才要离去,却被平四儿黑着脸拦了下来,道:“皇上不用查了,这料子的出去奴才知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到他脸上。

    平四儿捏着那块布料咬咬牙道:“太后娘娘酷爱云锦,可是这料子难得,每年上贡的也都只有十来匹,全部都是紧着太后娘娘宫里总去的!”

    江氏的死,居然会和单太后扯上关系。

    展欢雪的心口一缩,险些背过气去——

    如果真要扯到单太后那里,单太后不肯受这个冤枉肯定是要彻查的,这样一来还哪有放过她的道理。

    “你胡说,怎么会是太后娘娘!”展欢雪大声道。

    平四儿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苦笑道:“这个颜色的云锦只在三年前有过一匹,当时因为这个颜色不讨喜,太后虽然拿了去,好像是没用的,后来——”

    他说着,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江氏和展欢雪母女,又再继续道:“后来有几次,奴才看到万寿宫的总管江海穿了那么一件袍子!”

    展欢雪的脑子里又是一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辩驳道:“不可能!你的意思——难道是我舅舅害死的我母亲吗?”

    江氏明明是她杀的,和江海半点关系也没有!

    “咱家没有指证谁是凶手,只是就事论事!”平四儿哪里会把她看在眼里,当即就冷冷的反驳。

    展欢雪也是慌了。

    她在展家没有地位,又失宠于北宫驰面前,如果再没了江海替她撑腰,那她当真就彻底完了,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不会的!不是的!”她慌乱的起身,跌跌撞撞的扑出门去,跪下去,不敢去碰北宫烈,一咬牙就一把拽住展欢颜的裙角,道:“大姐姐,不会的,我舅舅对我母亲一向疼爱,他们是亲兄妹,不会是我舅舅做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是么?”展欢颜笑笑,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既然你这么肯定的说不是江总管,难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这个时候,展欢雪是怎么也不敢随便再往展欢颜头上栽这个罪名的了。

    “我——”她的眼神凌乱的四下里乱飘,支支吾吾的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

    展欢颜却是越过她,款步往那门口挪过去两步,睨了眼里面软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的李妈妈。

    这会儿她心里已经十分确定——

    这一切必是出自北宫烈的安排。

    江海对她早就是满满的恶意了,又是单太后的左膀右臂,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如果只让展欢雪原形毕露,那就太浪费了。

    展欢雪根本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废物,死不死都没多大的妨碍。

    既然北宫烈已经定好了策略,她自然也是照单全收,配合着把这场戏演到底的。

    “你怎么说?”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展欢颜看着李妈妈道。

    李妈妈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她,却见眼前的女子雍容高贵,面孔依稀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但通身的排场却是全变了,变得让她看着展欢颜说话都会觉得心里发虚。

    “奴婢——奴婢——”李妈妈言辞闪烁的别开眼睛。

    展欢雪也是看出来了她有倒戈的趋势,忙的回头厉声喝道:“李妈妈,人在做天在看,你敢胡说八道?当心将来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被阎王拔舌头!”

    李妈妈被她一吼,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神色却像是在一瞬间就坚定了下来,咬着牙道:“奴婢当时被人灌了药,晕晕乎乎的,好像是听到了舅老爷的声音,像是和夫人起了争执,可是——可是我当时神志不清,也可能——也可能是我听岔了!”

    “李妈妈!”展欢雪突然就凄厉的嚷叫了起来。

    她霍的起身,想要奔过去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恶奴一番,可是展欢颜正堵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自己心虚,脚下步子就瞬时刹住。

    北宫烈对这里的事似乎是厌烦的很,已经冷了脸道:“既然是这样,那陆行你和平四儿就传朕的口谕,回宫拿了江海问问吧!”

    展欢雪还想说什么,可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却是完全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展欢颜笑了笑,走回北宫烈的面前道:“江总管怎么说都是母后身边的人,若是让陆统领去贸然拿人,别是叫母后误会。这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看着大家也没心思吃饭了,咱们这就起驾回宫吧,由臣妾亲自过去和母后陈情禀明此事可能会比较妥当!”

    “既然是这样,那便走吧!”北宫烈想也没想的点点头。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摆驾!”平四儿连忙道,小跑着先去安排。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惊扰了皇上和娘娘,是微臣的罪过。”展骧连忙上前请罪。

    “只是意外,二叔不必介怀!”展欢颜道,看了北宫烈一眼,“皇上和本宫都能理解。”

    说完就伴着北宫烈一并转身往外走。

    展骧和刘氏都不敢掉以轻心,带着阖府上下的人出门去送。

    展欢雪想要趁机挤过去警告李妈妈两句,可简方已经带人将她作为人证给押走了。

    展欢雪的心乱如麻,惧怕的厉害。

    一则担心江海出事她会失去依靠,而来也怕事情的真相掀开,她自身难保,六神无主的跟着众人去大门送北宫烈和展欢颜回宫,最后关头便是一咬牙,走上前去,梗着脖子看向展欢颜道:“大姐姐,事关我母亲和舅舅,我想跟着一起进宫,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展欢颜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想跟就跟着吧!”

    言罢就扶着墨雪的手踩着垫脚凳上了车。

    车驾启程,展家的人在大门口目送,全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氏死了,他们都清净,可是这事儿闹的也太大了点,到底也是叫人心里发慌。

    马车上,展欢颜倒了杯水递给北宫烈,“展欢雪今天的作为是江海授意?”

    北宫烈明显是有备而来,否则也不会提前准备好江海衣物上的碎片作证据。

    北宫烈抬手,却没去接那杯子,而是覆了她的手指,拉着她的手将杯子凑近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不甚在意道:“不是也差不多吧!”

    之前那狗奴才谎称是单太后的命令对潜入忠勇侯府的暗卫下了击杀令,这件事北宫驰还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是单太后做的,可是他却看的清楚——

    分明就是江海为了一己之私包藏祸心的作为。

    展欢颜也觉得这是个除掉江海的好机会,只是想着后面该如何去单太后面前交涉就难免有点走神,思忖着就下意识的将手里捧着的杯子凑到唇边喝水。

    北宫烈的目光从她被水色浸润的越发丰润的红唇上掠过,眸光一闪,忽而倾身过去,以牙齿叼了那瓷杯,用力扯了一下。

    展欢颜本来正在走神,冷丁的一抬头就见他的面孔已经在眼前无限放大。

    她的唇还抵在另一侧的杯沿上,两个人的气息混淆在一起,她垂眸看了眼,脸上顿时烧成一片,这才发现她方才用的正是北宫烈用过的杯子。

    不过就是一个无意识的举动,所以呢——

    这男人该不会以为她是借故在对他暗示什么吗?

    展欢颜面上表情一僵,双手捧着那杯子紧紧的,没敢动,身子却是慌张的后撤,拉开和他之前的距离。

    北宫烈见她脸红,眼中就漫上一层明亮的笑意,会儿也是移开嘴唇,张口就去咬她紧叩着杯子的手指。

    “呀!”展欢颜低呼一声,烫了似的赶忙松手。

    杯子坠落,里面还有半杯水,水波荡漾,眼见着就要落在她的裙摆上,北宫烈却又眼疾手快的抬手一捞,反手将那杯子放回桌上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是瞬时一捞就将缩到了马车一角的她捞过来,锁在了怀里。

    展欢颜下意识的抬手抵在他胸口。

    他俯首下来咬她耳垂的时候就调侃着笑了,“这一次朕为你除了这么大的一颗眼中钉,你都没有点什么表示吗?”

    他恶意的以齿关碾过她的耳珠,又酥又痒又疼的感觉激起展欢颜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小声的反驳道:“又不是我让你做的!”

    北宫烈忽而埋首在她颈边又再笑了笑,“那便就当是朕强买强卖了吧!”

    说话间却是嗅着她颈边浅浅淡的香气往领口里面摸索着探去。

    大白天的,又是在车上,外面跟着宫女太监不计其数,更有数百御林军护卫。

    展欢颜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去推他,“你疯了!”

    北宫烈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就是心情大好,大掌卡在她的腰际牢牢掌握,犹且不老实。

    展欢颜卧在他怀里,全身紧绷,双手死死的抓着他一只手的手腕,如临大敌。

    北宫烈抿抿唇,却是存了心的逗她一样,压在她身下的一只手竟是恶意的隔着衣服在试着挑她里面肚兜的带子。

    “你别——”展欢颜惊恐的瞪大了眼,憋的满脸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出口的声音也有点慌乱打颤儿。

    她的脸皮薄,对这种事总是难以招架,这一点北宫烈也知道,本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逗她一逗。

    他埋首下去吻了她的唇。

    两个人拥在一起吻了一会儿,展欢颜僵直的身体却是一直不敢放松。

    她是他明媒正娶抬进宫里去的,这几天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全了,倒也不是她要矫情,而是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外面,再怎么样她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和脸皮。

    而且——

    北宫烈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可哪怕知道他是存在惹自己着急,展欢颜也都还是下意识的紧张。

    北宫烈蹭着她唇一直不肯退开,展欢颜略略向一边偏了偏头,气息微弱道:“一会儿该到了,会被人看出来的!”

    “一会儿直接回凤鸣宫?”北宫烈的声音含了笑,却还是不依不饶。

    展欢颜的面色涨红,是当着觉得自己都不能开口和他交流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还开这样的玩笑?她是万也不曾想到这么个一本正经又冷面神一样的男人,居然也会耍流氓,而且资质还是天生的不赖。

    北宫烈见她不语,就又变了语气,趁着她偏头的便利又去跟她咬耳朵,轻声道:“那就今晚你主动?”

    展欢颜只觉得浑身都烧的厉害,索性就狠狠的闭了眼,干脆装睡,不再试图和他交流。

    北宫烈看她一副深恶痛绝一样的表情,心情却是越发的好了。

    估算着差不多快要过宫门了,北宫烈也是见好就收,将她扶起来,帮着打理好两人的衣物。

    辇车在宫门口也没停,直接同行而过,一直到了最里面第七重宫门外头才停。

    两人先后下了车。

    展欢雪因为在宫门处换成了软轿这会儿还没到,自然展欢颜也没把他当回事。

    北宫烈抬头看了眼天色,道:“真的不用朕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一点小事,我应付的来!”展欢颜道。

    事情发生在展家,她出面天经地义,而且——

    这就让北宫烈因为他们展家的事去和单太后起冲突也不合适。

    “那好吧!”北宫烈也不勉强,看着她,却是笑的别具深意。

    展欢颜心里下意识的警觉却已经是晚了,然后就听他旁若无人的继续说道:“朕先去趟御书房,回头——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朕的事!”

    说完就当真是又端着他冷傲的帝王姿态健步如飞的走了,留下展欢颜一个人僵硬的站在风中。

    北宫烈陪着展欢颜回门,单语乔就去了单太后那里陪她,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单太后自是明白她的心思,不悦的写你了她一眼道:“爱就爱教过你许多次,凡事都要沉住气,这才几天?你就要自乱阵脚了?”

    “是,臣妾谨遵母后教诲。”单语乔道,低声的应了,她也知道单太后的脾气不容易哄,想着就主动坦白道:“母后,臣妾昨儿个也只想着过去看看她,再怎么说皇上现在还是认她这个皇后的,若是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做,怕是要惹人非议的。”

    单太后冷冷的扯了下嘴角,却是不置可否。

    单语乔自己理亏,就又硬着头皮道:“母后,您说皇上别真是被那贱人给迷住了吧?他怎么会——”

    单太后的面色一寒,立刻就沉下脸来。

    她虽然不全信北宫烈会答应娶展欢颜会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八字,但起码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自己置气的,可是现在,那女人娶进门来,他便刻意的冷落了单语乔,分明还是故意在和自己作对。

    他私库的钥匙?那么要紧的东西居然也拿出去给展欢颜撑脸面面?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北宫烈会做的事。

    就算单语乔不提她也觉得此事必有内因,可展欢颜那女人——

    如果真会有什么媚惑的手段,之前也不至于回回都和北宫驰之间闹的脸红脖子粗了。

    说到底,还是功亏一篑,就不该是叫他们圆了房了。

    这样想着,单太后对单语乔就又生出了几分不满,视线往她身上一扫,冷冷道:“你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侍寝?”

    单语乔的脸上一红,连忙垂下眼睛,羞怯的小声道:“最多再有两三日也就差不多了。”

    “你自己也是不争气,本来哀家什么都给你打算好了的——”单太后道,面色不愉,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就听到有内侍扯着嗓子大声道:“皇后娘娘到!”

    单太后一愣。

    单语乔更是下意识的回头,诧异的看过去,“这个时辰,她怎么——”

    话音未落展欢颜已经进了院子,不仅是她来了,更是声势浩大,带了许多人过来。

    简方亲自引路,陆行跟在旁边,侍卫手里还架着个手脚虚软的婆子,再就是凤鸣宫的大批宫女太监跟在后头。

    这个阵仗,绝对是来者不善。

    单太后瞬时警觉起来,不过她也是大风大浪里头过来的,却是安然坐在主位上没动。

    “臣妾见过母后。”展欢颜进来当先行礼。

    单太后吊着眼角睨了她一眼,冷淡道:“皇上不是陪你回娘家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出了点事,就临时摆驾回来了。”展欢颜微微一笑,也是神态自若。

    已经起身站在旁边的单语乔这才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免了吧!”展欢颜道,目光先是四下里一扫,然后才又看向单太后,含笑道:“母后,不知道江总管何在?”

    “嗯?”单太后狐疑的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旁边的如玉就代为回道:“昨夜下了大雪,江总管一早出来的时候不慎摔伤了,所以今儿个就没来太后娘娘跟前服侍。”

    江海摔了?这么巧?不用想也知道只能又是北宫烈的作为。

    展欢颜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单太后一直不说赐坐,她也不点破,仍是心平气和道:“母后,麻烦您着人去把江总管叫过来吧,臣妾有点要紧事需要向他求证。”

    到了这个份上,单太后若要再不出来内有玄机,那她这么多年也就白在宫里混了。

    “你找他做什么?”单太后冷冷道。

    展欢颜一招手,后面的侍卫就把李妈妈推了出来。

    “见过太后!见过太后!”李妈妈扑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只就连胜喊道。

    简方走上前来一步,细细的回禀,“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忠勇侯府省亲的时候,展家大夫人江氏悬梁殒命了,有展家的家奴指认,又在当场查到一点和江总管有关的线索,所以——皇上和皇后娘娘才匆匆折返,想要将此事问一个明白!”

    “展家大夫人没了?”单语乔猛地提了口气,不可思议道。

    江氏那贱人,要死也早两天死,她死了,也就没有展欢颜大婚那一说了。

    现在死了?真是浪费!

    展欢颜也懒得和她计较那些没用的心思,仍是对单太后道:“母后,江氏虽然不是我的生母,但既然我父亲扶正了她,在名义上她总算是我的嫡母,现在她骤然离世,既然死因上头有疑点,我也不好视而不见。江总管是母后身边的人,请母后行个方便,叫他出来问个清楚吧!”

    “江总管摔伤了,在养伤呢!”如玉担心江海会被拖下水,连忙辩解。

    这话却是正中下怀了!

    单太后的心里猛地一缩,展欢颜是先发制人的勾了勾唇角道:“所以也就是说一整个上午都没人见过他?”

    如玉自觉失言,脸色骤然一白。

    单太后更是胸口被什么一顶。

    “既然是皇后有疑问,那就叫江海过来问问就是,清者自清,谁还能冤了谁不成?”勉强够压下一口气,单太后道。

    如玉立刻就明白过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展欢颜并未阻止,而是侧目对简方使了个眼色,“简公公也跟着走一趟吧,不是说江总管伤了吗?实在不方便的话,用轿子抬过来也好!”

    “娘——”如玉心里一慌。

    单太后比她能沉得住气,却也是阴阳怪气道:“皇后你倒是想的周到!”

    展欢颜笑笑,也不自谦。

    单太后不叫她坐,这会儿她也自行在下首找了张椅子坐下。

    单太后的眉心又隐约的跳了一下。

    单语乔面有怒色,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瞧着展欢颜今天过来这阵仗却是打从心底里发虚,抿着嘴唇也就忍了。

    展欢颜坐下,便有宫女进来奉了茶。

    展欢颜接过去抿了一口,然后才又含笑看向单太后道:“臣妾来的突然,但也实在是因为事出有因,还请母后海涵。”

    “没什么!”单太后道,目光锐利如刀冷冷的扫了眼匍匐在地的李妈妈,别有深意道:“回头事情查清楚了就好,就怕是你一时冲动,被些个居心叵测的人给乱了心了!”

    展欢颜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如玉和简方去的时间并不长,也没用什么轿子,只是江海过来的时候是被自己的徒弟小李子扶着,一撅一拐,而脸上手上却没见任何的伤痕。

    他一早出门莫名其妙的腿软摔了一跤,自己也是觉得晦气的很,这半天都心情不好,难得躲在屋子里偷闲,冷不丁如玉过去,说是太后有请,再见到同行的简方他心里就更是犯了嘀咕。

    只是当着简方的面,他也多问,就跟着过来了。

    心不在焉的大门口,展欢雪乘坐的轿子也刚好到了。

    两人撞了个面对面,彼此都惊了一下,尤其是展欢雪。

    “舅舅——”他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旁边跟着的简方等人也只能咽下了话茬,只就面有焦色的看着江海。

    江海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始有点心虚害怕——

    当时他刻意去展欢雪那里扇风,就是为了诱使展欢雪出手除掉展欢颜这个隐患,很显然,展欢雪今天出手了,可是她进宫来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这件事上出了差错。

    “江总管,走吧,娘娘等着呢!”简方说道。

    江海赶紧收摄心神,一颗心却是悬在了半空,再没落下去。

    “奴才见过太后!”江海进门,跪地行礼,看到展欢颜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喝茶,心里就又是咯噔一下,脸色也隐隐有些不正常,咬牙道:“给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请安!”

    展欢颜笑了笑,却没叫起,只是看向单太后。

    单太后被她盯着心里不痛快,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道:“既然你有话要问,那就问吧!”

    “是!”展欢颜颔首,继而转向江海,闲适道:“江总管,本宫的母亲今日亡故了!”

    江海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可思议的猛地抬头看向她,反应了一下她口中的“母亲”才知道是指的江氏。

    他的心思一转,也立刻猜到了内因,又霍的扭头看展欢雪。

    展欢雪的心头一跳,心虚的立刻垂下头去。

    展欢颜已经继续说道:“服侍她的李妈妈在这里,李妈妈,你来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吧!”

    “是!”李妈妈使劲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抖着声音把之前的说辞又叙述了一遍,最后又忍不住强调道:“奴婢当时被灌了药,也有可能是自己糊涂了,总觉得是大总管在和夫人争执什么。”

    听了他的说辞,江海却是愣了愣。

    若说是有人设了圈套丫害他,直接就会让李妈妈指证说就是看到他杀了江氏的,万也不会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来。

    “皇后娘娘,这李妈妈也说了她自己都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保不准就真是她听错了呢!”江海道:“整个万寿宫的人都知道,奴才今儿个一早摔伤了腿,一直没有出门。”

    “是啊,李妈妈的一面之词不足取信,那么江总管你说你一直在屋子里养伤的说辞难道就不是一面之词了?”展欢颜道,面上神色依旧温和。

    “小李子一直都在——”江海下意识道。

    “他是你的身边人,这话——也不太好信吧!”展欢颜道。

    “皇后娘娘,您今天这是一定要针对奴才吗?”江海这才有些恼羞成怒,不由提高了语气,“江氏是奴才的妹子,平白无故的您污蔑奴才杀人也还罢了,却又要再这样弑亲的大罪给我?却不知道奴才是哪里得罪了您了?”

    展欢颜冷了目光看向单太后。

    单太后回她也不过冷冷的一个笑容,“江海伺候哀家几十年,他的为人哀家还是信得过的,一大早太医就去给他看过伤,他的确伤了腿脚行动不便,估计——只是个误会吧!”

    展欢颜不动声色,只就唤了声:“陆统领!”

    “娘娘!”陆行这才上前一步,对单太后施了一礼道:“江氏出事的现场是属下亲自带人探查的,那后窗翻出去的脚印的确是有些不规整,右边脚印明显偏重,绝对是个腿上有伤的人!”

    在这一方面,陆行的确是行家。

    江海一下子就急了,“那也不能就认定了我做的。”

    “你不认?”展欢颜的态度始终温和。

    “若是你们展家真有人在当场撞见了奴才行凶,奴才无话可说,可是就凭这些?娘娘,您这是欲加之罪,恕奴才无法承认。”江海道,语气却是强硬万分。

    其间展欢雪几次想要说什么,但是眼前却完全没有她开口的余地,只能心急如焚的看着。

    展欢颜笑了笑,突然问道:“本宫听闻江总管有一件云锦的便袍?”

    江海一愣,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那件袍子现在何处?江总管可否拿出来给本宫瞧瞧?”展欢颜挑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海直觉的就觉得那件袍子上一定有什么问题,迟疑着没有回答。

    单太后却更的警觉。

    她自己酷爱云锦,一般进宫的布料全都裁成了她的衣物,唯一一次赏赐下去的就是给的江海。

    展欢颜会提出来,绝对是要借此做文章的。

    果然下一刻展欢颜一招手,简方就从袖子里掏出那一角布料,双手递到单太后面前,

    单太后自是一眼就分辨了出来,脸上顿时沉了下来。

    简方这才说道:“这一角布料是凶手匆忙遁走时候被扯下来的,如果奴才没有认错的话,这应当就是从江总管的衣物上面扯下来的吧?”

    “这——这不可能!”江海抢过那衣料看了一眼,也是顺便变了脸,大声道:“我的那件袍子就在柜子里收着呢,这——这——”

    展欢颜这会儿也不越俎代庖了,只就含笑对单太后道:“既然江总管一口咬定是臣妾冤枉他的,那么为了避嫌,他的东西臣妾也就不敢越俎代庖叫人去取了,麻烦母后——”

    展欢颜这分明就是胸有成竹,取来了江海的衣物也只能是坐实了这样的罪名罢了。

    虽然她心里十分确定江海不会蠢到明目张胆跑到展家去杀人,可是人证物证确凿——

    哪怕只是一个局,这个局也是做的没留破绽。

    是一定要置江海于死的!

    是展欢颜?还是——

    北宫烈?

    若不是有北宫烈在背后支持,展欢颜怎么敢这样嚣张的找上门来?而且当着她的面把江海逼上死路?

    他们这不是单纯的要整死江海,而是——

    分明就是为了向她示威施压,要当面打她的脸。

    江海是她用了几十年的心腹了,难道今天就要这样折在这里了吗?

    单太后一直咬着牙不说话。

    展欢颜也不急,心平气和的一直等着。

    江海则是完全慌了,也是满眼渴望的看着她。

    最后,单太后用力的闭了下眼道:“江海是哀家身边的人,纵使他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哀家自会处置。”

    言下之意,她便是要保江海了?

    江海闻言,终于松了口气。

    同时所有人更是紧张戒备的盯着展欢颜,等着她下一步继续发难。

    不想展欢颜却只是微微一笑,便整理好衣袍起身,对单太后福了一礼道:“既然母后开了口了,臣妾自然也要给你这个面子。”

    言罢,就笑意绵绵的又看了江海一眼,然后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墨雪吩咐道:“你马上走一趟忠勇侯府,告诉忠勇侯,让他马上去衙门把这案子撤了,就说只是一场误会。然后再跟刘氏说,让她管好自家后宅那些人的嘴巴。还有再叫人去跟皇上说一声——陆统领,当时在场的侍卫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陆行抿着唇角没说话。

    展欢颜走到大门口,就又回头对单太后微微一笑,“谨遵母后的吩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告到了衙门,事情就已经宣扬了出去了。

    更别提展家内外早就闹的沸沸扬扬,再加上今天护驾出宫的侍卫,跟随的宫女太监。

    为了保一个江海,想要掐掉所有的线索,那么这些人就都要跟着伤筋动骨。

    且不说北宫烈会不会答应——

    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做!

    单太后是没有想到她会使出这一招以退为进,并且如此狠辣,这分明——

    就是逼着她亲口降旨处死惊骇平息此事的。

    “太后,此事真和奴才无关,您要相信奴才,替奴才做主啊!”江海跟了单太后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了,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是要坏事,赶忙爬过去告饶。

    单太后的目光阴鸷,死死的盯着展欢颜。

    展欢雪更是心里恨的厉害——

    事情的真相她最清楚,可是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展欢颜这女人颠倒黑白只手遮天?

    “这件事不是我舅舅做的,我舅舅没有害我母亲!”展欢雪就是不想看展欢颜得意,脱口道,往前一步挡在了展欢颜面前,神色愤然。

    “是吗?”展欢颜笑了笑,却是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反问道:“那么凶手是谁?你能当场指出来,咱们皆大欢喜!”

    展欢雪顿时就像是被猫咬了舌头一辆,脸色惨白的后退一步。

    说什么?难道坦白告诉所有人她才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而目的——

    是为了陷害展欢颜这个当朝皇后?

    展欢雪目光闪躲,慌乱的举棋不定。

    江海自知重压之下单太后势必妥协,而他就在劫难逃了。

    平白遭了无妄之灾,他心里也是不甘,这个时候也就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怒然瞪着展欢雪道:“是你做的对吧?昨儿个我去梁王府的时候你就对我抱怨说是你母亲胡乱叫大夫用药害了你一辈子,就算她再如何的对不起你,她到底也是你的母亲,你居然能下了狠手杀了她?现在还要栽赃嫁祸给我?”

    展欢雪的心里抖成一片,又仓惶的后退了好几步。

    江海会反咬她一口她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还是慌了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跪下去,对着单太后磕了个头,“太后娘娘明鉴,妾身真的不知道舅舅他在说什么!”

    “你还狡辩?”江海也是红了眼,暴跳如雷的大声道:“你以为昨天刻意把下人支开了就没人听到你说了什么,小李子,你说!昨天你都听到了什么!”

    小李子虽然是江海的徒弟,可也没忠心到会替他卖命的地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却是支支吾吾的。

    展欢雪顿时就急了,神色讶然而哀痛的看着江海,“舅舅!您居然真就这么狠心?为了自己脱罪就要诬陷我吗?这人是你的心腹,谁不知道?你叫他往东他自是不敢往西的,原来——原来——”

    她说着就不可思议的冷笑出声,愤然的大声道:“我原来还是不信的,难道真是你害了我母亲?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这贱人!”江海被她顶的也是险些背过气去。

    两个人狗咬狗,都迫不及待的只想着把自己撇清。

    单太后看着这里已经闹的无法收场了,终也是忍无可忍,怒然拍案,喝道:“来人,把江海拖下去,给哀家处置了,哀家身边不要这种丧心病狂的奴才,没的污了我的眼!”

    保住一个江海,会让她英明丧尽,还得背上一身的官司,这笔买卖完全不合算。

    如玉的反应很快,根本不等陆行叫人动手就已经一挥手,招呼了万寿宫里的侍卫进来拿人。

    “太后!太后饶命,您不能——不您不能这样对我,这些年我替您做了多少事,我——”江海挣扎着还想过去拽她的裙角,却是被侍卫强行堵了嘴拖了下去。

    江海知道单太后许多的秘密,想也知道单太后不会叫这个人落在她和北宫烈的手上,而又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从一开始她也就没动这样的念头。

    让单太后亲自动手就好,让她尝一尝自断臂膀的滋味。

    而这——

    也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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